與摯友于冠西共克時艱
來源:濰坊晚報 發(fā)布時間:2022-03-15 16:22:19
于冠西
辛銳(左)、陳明
于一川和于冠西結識幾十年,相交淡如水,談論有諍言。在杭州時,他們每年共同悼念戰(zhàn)友辛銳夫婦,“文革”期間這一活動也成了“大搞封建迷信”的奇葩罪名,幸好他們憑借堅強的信念渡過了難關。
西湖邊邂逅密友咬文嚼字起標題
1951年,從《大眾日報》副總編職位上調任《浙江日報》社社長兼總編輯的于冠西是山東莒縣人。他才思敏捷,著有散文集《記者日記》《歐游紀事》《八步半的思憶》,詩歌《牧笛集》《七月雨》《林之靜美》等。寫作這些文字正是在和于一川相識相交時期——新中國成立后,同在杭州,成為莫逆。于冠西著文往往請于一川當?shù)谝蛔x者,抑或“責任編輯”,不得首肯不投出。
1960年春天,一日,于一川在西湖斷橋邂逅于冠西,便邀他到北山街省委宿舍的家中敘舊。見墻上掛著個陳舊得變成赭色的葫蘆,于冠西好奇地摸了一下。于一川說:“這是我讓父親從老家?guī)淼摹N夷棠陶f過,往上好幾輩子就用它盛水,看到它,我就往事一串串——傳家寶啊……”還沒說完,“好,好,傳家寶,傳家寶!”于冠西連連贊嘆。
原來,浙報老攝影記者徐永輝1950年冬曾拍過嘉興七星鄉(xiāng)二村農民葉根土一家五口衣衫襤褸的合影,10年后的這天他又去拍,而葉根土一家的居住環(huán)境、著裝精神非同往昔。葉根土從徐永輝洗印的老照片中拿出1張給了出嫁的女兒……徐永輝決意跟蹤拍攝下去,為農民“寫”下新社會翻身的“家史”。照片引起于冠西的極大興趣,他認為題材新穎、視角獨特、主題深刻,要寫“編者按”,內容已想好,只是還在考慮題目。徐稿標題《送給出嫁女兒的老照片》不合總編意。“傳家寶,好!題目就叫《隨嫁的“傳家寶”》吧……”于冠西喃喃自語。于一川問明了來龍去脈,在旁不停推敲:“隨嫁——不如叫陪嫁,‘陪’字能顯出娘家的心意和希望來,動作感強。”于冠西一拍大腿,叫好:“你是我的‘一字師’!”“咱倆之間沒師,雖然我比你大10歲,是諍友,是‘一直友’!”兩人握手大笑。幾天后,浙報副刊主要位置上,以《陪嫁的“傳家寶”》為題登了照片和編者按,引起社會各界廣泛好評。
共同悼念辛銳,被扣若干罪名
辛銳是于冠西和于一川的老友,她還救過于冠西的命。擔任山東姊妹劇團團長的辛銳帶領演出小分隊正在沂水杏峪山溝里隱蔽時,敵人來此搜索。小分隊負責人令大家迅速轉移,時任青委青訓班指導員的于冠西正患傷寒,渾身酸軟無力,剛走幾步就癱倒。辛銳趕忙過來背起他就跑。于冠西很不好意思,掙扎著要下來;辛銳顧不得說話,用手扳著他的雙腿,一口氣翻過兩道山溝。聽到敵人槍聲遠了,才把于冠西放到一塊巨石背后。此時,辛銳已經汗流滿面,衣服也濕透。休息少許,他們互相攙扶著趕上了隊伍。事后,同志們都認為沒有辛銳的奮力一背,可能又多了個“烈士”,于冠西點頭不迭,打心底里感激。
1941年12月上旬,姊妹劇團被日寇包圍,辛銳負傷躲進山洞。17日她被日寇搜到時,投出了最后3顆手榴彈,壯烈犧牲。所以,每年的12月17日,于冠西都在家里舉行悼念儀式。
其實,辛銳也是于一川的好友。她自編的劇本常在印刷所印刷,首先過目的就是于一川,二人還時常促膝商討需改動的地方。得知辛銳犧牲,于一川還在山洞里舉行過追思會。辛銳的丈夫陳明烈士,也是于一川的戰(zhàn)友。
于冠西在杭,到了辛銳忌日,常邀請于一川到家一起悼念這對革命伉儷:桌案上擺放著擴印的“雙烈”合影,一炷高香裊裊升煙,三鞠躬,默哀……
1966年于冠西悼念這天,于一川沒顧自身“處境危險”,照舊赴約。恰“造反派”砸門來揪人,目睹老友要被扭走,就把掛在墻上的棉帽遞上,叮囑:“戴上,別凍著。”可于一川也沒幸免,被“造反派”帶走,增加了“走資派秘密串聯(lián),訂立攻守同盟”“焚香燃紙,大搞封建迷信”的罪名,受批判、一次次寫交代。
修建鐵路管政工曲筆提倡用能人
上世紀60年代,浙江北部發(fā)現(xiàn)了煤田,勘探出來可緩和本省供需矛盾,助力全國扭轉“北煤南運”局面。1969年,因“文革”,各方面仍混亂無序,毛主席提出的“抓革命,促生產”得以執(zhí)行,形勢有所好轉。省革委興建專為運煤的“杭(州)——湖(州)”鐵路。在省軍區(qū)副司令員戴克林(少將)任工程總指揮的領導班子里,剛從“牛棚”里解放出來的于一川擔任了政工組組長。這項工作對于他,從“務虛”變?yōu)?ldquo;務實”——干實際經濟工作是一大跨越,也是一個嶄新課題。
“政治路線確定以后,干部就是決定因素”,干部起用什么人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當時全國上下還沒有完全解放思想,不少知識分子心有余悸,卸不下包袱,展不開思路,放不開手腳。
于一川直言建議戴克林,不要拘泥“歷史舊賬”,要大膽而放心地使用有技術能力的人員。建議被采納,班子很快從機械廳、交通廳、規(guī)劃廳等專業(yè)對口單位調集了技術骨干。果然奏效,從極“左”陰影下擺脫出來的技術人才“謹慎設計,大膽施工”,加倍努力,把損失的時間和工作補回來。但“抓”與“促”的關系還沒處理好,還沒做到相輔相成,一不留意就偏頗一面。于一川大膽提出并力主技術骨干暫免辦黑板報、寫決心書,保證休息好……“養(yǎng)精蓄銳,以待天亮”。
1970年,于一川虛歲60歲,大概也有紀念自己年入花甲等因素,他頻頻向重新執(zhí)掌浙報的于冠西投稿。于一川回顧自己革命歷程的每個階段,都離不開用文化知識做敘述支撐,如寫到一次魯南作戰(zhàn),繳獲了敵人一門山炮,官兵都不會用,貽誤了幾次戰(zhàn)機,后來找來個讀過軍校的偽軍俘虜現(xiàn)場示范教學,竟教會了我不少官兵,大大增強了部隊戰(zhàn)斗力——雖為“曲筆”,而大膽使用知識分子的心可謂昭昭。
1972年2月1日,杭湖鐵路經過國家驗收,各項技術指標都“一票通過”。迄今50多年,兼通客車,暢通無阻無故障。在后來的反擊“右傾翻案風”中,于一川的這一“務實”工作竟被批“唯生產力論”。他付之一笑,不悔初心。
責任編輯:邢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