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力量

□劉煥珍

　　早些年住鄉(xiāng)下，星期天，就跟父母一塊下地種花生。父親趕著黃牛在前面來來回回拉開溝，我挎著竹籃，把兩個或三個花生米撒在溝里，然后用腳挑一撮土蓋上，再踩一下，讓花生結(jié)結(jié)實實待在土里。

　　幾天工夫，花生苗就從踩實的土地里鉆出來了，兩瓣分披，像花生的耳朵。地頭地角，因放置農(nóng)具等物件，被反復(fù)踩壓過，硬梆梆的，花生苗依然破土而出，它頂開的土層，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個土坷垃，石頭一樣堅硬。

　　那么小的一粒花生米，在泥土里孕育成生命，然后推開沉重的地面，挺身而出，鐵骨錚錚，正氣凜然，生命是如此堅強而倔強。

　　家鄉(xiāng)老屋，碎石壘的院墻上布滿了青苔。有次回家，看到石縫里長出一棵細瘦的梧桐，孱弱而堅強，努力向著陽光的方向生長。梧桐樹苗的根部是一撮淺淺的泥土，四季風從不同方向吹來，裹挾著塵土，踅進石縫里，經(jīng)過雨露滋潤，有了泥土的芬芳，一粒梧桐樹的種子，不知從何處飄來，落到石縫里，在泥土的滋潤下，開始孕育新的生命，終于有一天，從泥土里探出尖尖的腦袋，朦朧的睡眼，靜靜注視著這個明媚的世界。

　　只是，這撮泥土太少了，無力托起它昂然向上、勃然奮發(fā)的夢想。它單薄而瘦弱，卻一直傲然地挺立著身軀，展示著旺盛的生命活力。

　　我希望它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于是，我用鏟子輕輕托住它的根，連同根部的全部泥土，移栽到墻外的園子里，它打了個盹，突然支棱起來，一天一個樣兒嗖嗖地生長，展枝開葉，以茁壯的不可遏制的氣勢，直逼蒼穹。

　　也不知過了幾年，我再見到它的時候，已經(jīng)合抱粗了，濃蔭如蓋，密密實實撐起了一片天。

　　生命的力量窸窣有聲。

　　有次到貴州旅游，去了天星橋，那里有塊高高矗立的巨石，如從天邊飛來，到了這兒，打了個趔趄，一腚坐在了地上。

　　光溜溜的石壁上，有一棵胳膊粗細的小樹，生機盎然，一蓬綠色。這樹根在哪里？我好奇地靠過去，仔細查看，石上蛛絲馬跡，粗如箸，細如絲，嵌縫覓隙，蜿蜒游走，只為尋得一撮泥土，一滴雨露。這樹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里堅強地活著，活得虔誠質(zhì)樸，昂揚向上。

　　敬畏生命，無論動物，還是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