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畫下了第一筆？

◎魏輝

　　遠看山有色，

　　近聽水無聲。

　　春去花還在，

　　人來鳥不驚。

　　這首詩叫《畫》，是1300多年前一個叫王維的人寫的，那時候還是唐朝。王維是畫家也是詩人，他后世的一個宋朝人蘇軾說，王維“畫中有詩，詩中有畫”。

　　畫，對于古代的文人士大夫們意味著什么？

　　畫，對于歷史來說，意味著什么？

　　畫，對于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意味著什么？

　　腳下的這片土地，因為書畫交易的繁盛，被稱為“中國畫都”。

　　它位于北緯35度、東經(jīng)118度之間，在齊魯大地，濰水之濱，是一個總人口九百多萬的中等城市。

　　業(yè)內流傳著“中國書畫看山東，山東書畫看濰坊”的說法。濰坊，被稱為中國書畫市場價值的試金石。全國任何層級的畫家，都可以在濰坊找到自己的市場定位點，而濰坊市書畫市場的異動，也會成為中國書畫市場的“晴雨表”。

　　在這里，已經(jīng)成功舉辦了十一屆中國畫節(jié)，除了各種書畫拍賣會，每年會舉辦幾千場畫展。據(jù)前些年的統(tǒng)計，全市大約有2000多個畫廊，成規(guī)模的就有500多家。僅青州一地，書畫從業(yè)者就有四五萬人。

　　在這里，書畫可以拿到銀行去貸款，2009年，濰坊銀行推出了全國第一單書畫藝術品質押融資業(yè)務。

　　在這里，有無數(shù)的人在買畫、賣畫，也有無數(shù)的人在畫畫、賞畫。

　　我想講一些關于畫的故事，卻不知道從何講起。

　　幾千年以來，故事線索繁雜，人物眾多，絕不是憑誰一己之力能夠講清楚的。而所能記錄的，也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些碎片，它們或許會反映出歷史的一個側面，但我們無法清晰描繪事物的全景。人們用筆墨描繪下來的畫卷，記載并流傳著人類的思想、情感和觀念，而所能記下的，只是一個個微小的細枝末節(jié)。不過話又說回來，在足夠遠足夠長的時空之中，哪個人哪件事不是細枝末節(jié)呢！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從身邊的小事講起。

　　春天的時候，街角拐彎處新開了一家茶葉店，掛了“日照綠茶”的牌子。那天我下班的時候經(jīng)過，透過玻璃門望進去，見店內掛滿了字畫，掛在一排茶葉展示臺的上面。畫的是傳統(tǒng)的中國山水，大多沒有裝裱，門口還放著一個畫架。推門進去，店鋪的主人是個小伙子，聊了幾句，他說這些畫都是自己畫的，聊起中國畫的意韻、筆墨，也自有一番見地。

　　從茶葉店出來，我想，大海的波瀾壯闊是由一滴滴水組成的，一個小小的茶葉店，對于九百多萬人的城市來說，是很小的一個點，從這一個點里面，隱約可以看出“中國畫都”的氣象吧！

　　畫，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最本質的意義上，一幅畫，對于繪畫的人來說，是一種表達，表達情緒、情感，表達所思所想。對于看畫的人來說，是一種體驗，體驗美好、生機，有所感有所悟。

　　你描繪了，我看到了。

　　你表達了，我知道了。

　　這是畫家與觀者交流的最高境界吧？

　　那么，是誰，在這片土地上畫下了第一筆？

　　考古，給了我們一些線索。

　　距今約6500年至4500年的大汶口文化時期，此地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應用彩繪藝術。在諸城前寨大汶口文化遺址，曾經(jīng)出土了一個大口尊，上面有一個陶文，據(jù)著名古文字學家于省吾先生考證，這個字應為“旦”字，它的上部是太陽，中間是云氣，下面是座五峰山。“云氣承托著初升的太陽，早晨旦明的景象宛然若繪。”于省吾先生這樣描述這個字。

　　著名歷史學家、濰坊市博物館研究員孫敬明先生認為：大尊口上的“旦”字，饒有書畫之意趣，其結體繁復，筆勢凌厲與宛轉相結合，其上部的云氣與太陽多用弧筆，顯得氣韻生動，下部的山峰則用直筆刻畫，尤能顯現(xiàn)出“金石之氣”，中上部冉冉升起的太陽，與下部穩(wěn)固的山峰，形成一種動與靜的感應。這種構圖，最能體現(xiàn)出一種動靜相依，映襯出一種飄然而升的藝術效果。更妙的是，字上還涂以丹朱顏色，這是因為早期文字與圖畫藝術同出一源。

　　夏、商、周三代，濰坊地區(qū)古國林立，在青州的蘇埠屯、壽光古城、昌邑塔爾堡、坊子港溪、濰城鞠家莊、臨朐桲欏林子等地出土了不少商代青銅器，這些青銅器身上所刻的饕餮、云雷、魚、蠶等紋樣栩栩如生，不知是哪個巧手的工匠描繪了它們？

　　在諸城涼臺出土了一個漢墓。在這個墓室的四壁上，刻著畫像，這些畫像被考古界、美術界稱為“庖廚圖”。這些圖內容廣泛，既有庖廚烹飪、椎牛宰羊、架掛魚禽的繁忙場面，也有宴享娛樂、舒緩從容的氣氛，是一幅生動活潑的世俗生活場景。這些畫像都是單線勾勒，類似現(xiàn)代的白描藝術，整個畫面充盈而飽滿，體現(xiàn)了當時高超的繪畫技藝。

　　是誰，創(chuàng)作了這幅畫？

　　在臨朐海浮山間發(fā)現(xiàn)的北齊崔芬墓中有大量壁畫，是傳統(tǒng)的漢代以來一脈相承的彩繪藝術，其“出行圖”的大氣雍容，竹林間人物的散淡閑逸，天空星象無限幽遠，給人身臨其境的感受。

　　……

　　由于年代久遠，先秦的很多畫家淹沒于歷史的塵煙中。而自從秦始皇統(tǒng)一文字，特別是司馬遷著《史記》以來，后世的畫家們，他們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起來。他們在這片土地上來來往往，留下了很多故事。

　　唐代的李邕、宋代的李成、李雄、張擇端，明代的馮起震、清代的鄭板橋，以及后來的同志畫社諸君……他們如點點星光，點亮了中國繪畫史遼闊的時空。

　　讓我們沿著這條繪畫藝術的星河，踏上一段尋找美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