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至味
□閆桂紅
喜歡吃手搟面,卻一直苦于做不好。前幾天心血來潮,一連做了幾個早上的手搟面。說來也奇怪,這幾次居然相當順手,丈夫說:“清湯寡水,有啥好吃的?”兒子還擊道:“人間至味是清歡!”我不免洋洋得意。
我第一次做手搟面是在12歲那年秋天的一天,一家人在地里忙秋收。臨近黃昏時,爸爸讓我回家搟面條。娘叮囑我:“面里要加鹽,和面少加水。”我滿口答應(yīng)著,不就是軟面餃子硬面湯(面條),這我還能不會?
信心滿滿的我做好了面條,得到了爸爸的口頭嘉獎:“不錯!不錯!能給我們做飯了。只是你這面條挺有個性嘛,條條不成條條,疙瘩不像疙瘩的……”一家人哈哈大笑。起初,我還有點小驕傲,聽著聽著就賺了個臉紅。可我心里不服氣,也想不通,明明是按照和面“口訣”做的,為什么面條一下到鍋里,就成了被爸爸調(diào)侃的“條條不成條條,疙瘩不像疙瘩”?
家中數(shù)奶奶搟的面條最好了。于是,我便仔細觀察奶奶搟面條。首先,和面真的很重要。奶奶用加了鹽的溫水和面,一次不能加水過多,她一邊慢慢加水一邊攪拌,直到變成細碎的面疙瘩,然后再用力將面疙瘩揉成面團。醒發(fā)一會兒后,奶奶將面團分成了幾個小面團,再分別揉至表面光滑。接著,把小面團放在案板上,撒上一層薄薄的面粉,開始用長長的搟面杖轉(zhuǎn)著圈地搟,直到變成一張薄薄的餅,再把餅像疊扇子一樣,一層一層折疊。下一步就是切面了,這也很有講究。下刀保持像壓蹺蹺板的節(jié)奏,切成自己喜歡的寬度。切完后,將面條抖散,撒上一些面粉放到蓋墊上,這樣,面條就制作完成了。
看奶奶做面條,像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的制作過程。奶奶不急不慢,揉面不見她氣喘吁吁,搟面不見她手忙腳亂,切面也很自然地進行,所有步驟井然有序。
面條搟好了,水也開了,下到鍋里,煮沸后掀開鍋蓋加點涼水,再開鍋時,開著蓋煮一會兒便熟了。面條撈到碗里,配上蒜泥、黃瓜,或者春天里腌制的椿芽咸菜以及咸菜水,吃到嘴里爽滑又筋道。甜甜的白面味、辛辣的蒜味、清爽的黃瓜味,或者濃郁的椿芽鮮香,它們相互融合又各自固守著自己的氣味,挑逗著人的味蕾,讓人一口氣吃了個滾瓜肚圓。吃完面條,不忘喝上半碗白白的面湯——原湯化原食。直到連打幾個飽嗝,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碗筷。
說到面湯,我想起了初中時學過的一篇課文《梁生寶買稻種》,梁生寶不舍得多花一分集體的錢,進面館吃飯要了一碗湯面,又喝了兩碗面湯。當時,在課堂上,老師還提了個問題:“湯面跟面湯有什么不同?”很多同學回答得不正確,我則說出了湯面就是面條,面湯就是下過面條的水,因此得到了老師的表揚。
如今,我只有在記憶里回味奶奶手搟面的綿綿余香了。人到中年,我在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后,性情沉穩(wěn)了不少,心胸自然開闊了不少,這或許也是能做好手搟面的訣竅吧!
責任編輯:邢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