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若賡審案》插圖。
萬歷帝朱翊鈞畫像。
萬歷在20歲一次選妃中，因意中人被禮部郎中錢若賡娶為妾而心生恨意，將他調(diào)至馬文煒屬地任臨江知府。萬歷想置錢若賡于死地，對馬文煒恩威并施，馬文煒陷入兩難境地，最后靠“拖”保住了錢若賡的一條命。
官職破例連升
緣于萬歷皇帝
馬文煒自萬歷十一年（1583）正月升任江西湖廣按察使，三月即轉(zhuǎn)任江西布政使，萬歷十二年（1584）二月任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江西地方兼理軍務(wù)。官職提升之快，如同坐上了“火箭”。本來萬歷前期，首輔張居正接受吏科左給事中張楚城的奏陳，已于萬歷二年（1574）詔令：今后知縣必歷俸六年上下，乃許升取知府。知州必歷俸六年上下，乃許升遷。其藩（布政）、臬（按察）二司參政升布政使等皆約以三年上下為限，三年上下升取參議、僉事、知府。
顯然，馬文煒的升遷不是因為政績，那到底因為什么？
這事源于萬歷皇帝。萬歷16歲結(jié)婚，皇后卻一直未生兒子。太后望孫心切，便在萬歷20歲時“命專選淑女，以備侍御”。萬歷在百名候選人中看中了一名絕代佳人，但太后嫌那女子沒有福相。萬歷一向懼怕母后，不敢違背，但內(nèi)心卻念念不忘，暗中指使太監(jiān)記下女子姓名、住址，打算找機會再次選定。哪想事情很快有變。時經(jīng)辦選妃的禮部郎中錢若賡竟將暫時落選的該女子“納之為妾”。
事后不久，萬歷派親信召見那名女子，方知其已“名花有主”。于是，萬歷對錢若賡恨之入骨，心生殺意。他令吏部將錢若賡調(diào)往江西省臨江府任知府。
錢若賡在臨江知府任上，審案有些用刑過當，打死過罪犯。萬歷抓到把柄后，于“選妃”的第二年，指示心腹太監(jiān)通過吏部將是年二月十九剛剛擔任江西省右布政使的馬文煒傳來接見。又通過一名以前熟識馬文煒的官員，轉(zhuǎn)達皇帝接見的隱情原委。
緊接著，馬文煒還沒有回到江西，萬歷就將他官升半級，由江西右布政使升為左布政使，正二品。時間為萬歷十一年（1583）五月初六，相隔僅有兩個半月。
陷入兩難境地 暗示江西巡按上書
馬文煒回到江西上任后，并沒對仕途一再加升感到高興。認為自己一向勤謹清廉，辦事公正?？扇缃竦纳毩钏麑擂尾煌纯?，左右為難。
他就拖著此事沒辦，一直拖了一年多。
為進一步收買馬文煒，逼他盡快處死錢若賡，萬歷帝恩威并施，于萬歷十二年（1584）四月把他由江西左布政使升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江西地方兼理軍務(wù)，成為江西省最高級別的地方軍政長官。
馬文煒為官政務(wù)寬大，可自幼受孔孟儒家思想影響，有忠君思想。無奈之下，只好遵旨，著手對錢若賡調(diào)查取證，于年底十二月十九將錢若賡逮捕，關(guān)押進南昌獄中，然后將勘看罪狀上報刑部，陳述錢若賡用刑過當、刑訊逼供致人死亡的事實。
隨即萬歷下旨：“錢若賡用刑殘酷……著彼處決了。”要馬文煒于南昌刑場將錢若賡立即砍頭處死。
馬文煒頓感判決過重，接旨猶疑，沒有立即執(zhí)行，而是找到自己的老鄉(xiāng)、時任江西巡按的青州籍人朱鴻謨，把萬歷帝治罪的真正原因隱瞞，只將案情向他透露，暗示他可以本著自己的職責“小事立斷、大事裁奏”上書。馬文煒知曉朱鴻謨雖只是一名七品小官，但清廉正直，一定會寫奏疏。
果然，朱鴻謨上奏：“臣經(jīng)審錄罪囚，吊刷案卷，得知錢若賡一案的‘監(jiān)故犯人’（即仍在關(guān)押和已死亡的犯人）并無無罪平民。”還說，錢若賡即便犯了“酷吏罪”，按照律法，只能處以“免職為民”，最厲害是“充軍”，也沒犯死罪。所以不同意將其處死。
奏疏到達京城，內(nèi)閣首輔大學士申時行閱后，在此基礎(chǔ)上上了一本內(nèi)容婉轉(zhuǎn)、含蓄，長達700多字的奏疏，說殺錢若賡“舉朝之臣，皆謂不可”。又說錢犯了“故禁平人法”（無緣無故地關(guān)押沒有犯法的），沒有犯“立即斬首的重罪”，應(yīng)“秋后處決”。
秋后仍不處決 緩刑之策保住錢若賡性命
皇帝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人也沒那么容易。萬歷在群臣的輿論壓力下，也害怕亂了法度，不得不在申時行的奏章中批示道：“前（巡）撫、（巡）按參奏錢若賡因細故逞刑（事實上并未參奏），杖斃平民多命，定擬極刑，決不待時。覽卿等所奏，著彼處牢固監(jiān)候，待秋后處決。”
首輔采取“緩刑”之策，將錢若賡的性命暫時保全下來。
轉(zhuǎn)眼到了秋后，擁有大權(quán)的馬文煒并沒有按照圣旨對錢若賡實施處決。原來，馬文煒了解到，萬歷自十二年（1584）三月已愛上了傾國傾城的鄭貴妃，估計會把那位落選的美女忘得差不多了，便與申時行等商議，繼續(xù)“請緩”。果然，萬歷也不再追究。但是沒人敢違背“秋后處決”的圣旨，對獄中的錢若賡釋放。
此后江西的錢若賡案進入“年年請緩”模式。
錢若賡入獄后，妻死、二妾改嫁。錢若賡有三個兒子，長子、次子每天向獄中送飯、送藥、送衣，照料錢若賡的生活，三子錢敬忠通過刻苦攻讀，于萬歷四十七年（1619）考中進士。萬歷四十八年（1620）七月，萬歷去世，朱常洛繼位，只當了一個月的皇帝就病死了。萬歷的孫子朱由校繼位，是謂熹宗。于是，錢敬忠連上三次奏章救父；在疏中詳述牢獄生活和家庭慘狀，甚至穿著赭色囚衣、跪在皇宮前懇求天啟帝開恩赦免父罪。熹宗下旨：“釋原任臨江知府錢若賡于獄，以子敬忠吁請，從刑部引‘恩詔’例也。”“恩詔”的內(nèi)容是：“明年為天啟元年，大赦天下。罪無大小，咸（皆）赦之。”
錢若賡得以出獄，算來他在南昌監(jiān)獄度過了30多年的牢獄時光。錢若賡早在出獄前七八年已患中風、癱瘓、癡呆，出獄三年后便死了。
責任編輯：邢敏 王葉妮
一審：韓鎮(zhèn) 二審：劉鵬 三審：王志剛
